yuuerika

太喜歡這篇所以置頂了，與其說是寫文，倒不如說是寫給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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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單人床上甦醒，身上的汗溽濕了整個背部，貼在肌膚上十分不適，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，眼角的淚水已經乾涸，留下痕跡。

他做了一個夢，夢見他的戀人哭著要求分手。我已經不喜歡春田前輩了，跪在地上的戀人這麼說。

怎麼了？牧？我不懂啊？他急得眼眶發紅，腦子一片混亂，爆炸性的話語在腦中嗡嗡作響，讓他也跟著支吾了起來，我、我會幫忙倒垃圾的，我會記得把衛生紙從口袋拿起來，我會努力博得牧爸爸的肯定。

請你把我忘了吧。

沒有給他任何的轉圜餘地，春田只記得那雙悲傷得可以的眼睛，與顫抖的聲音。

早晨起床總是令人難受的，春田頂著鳥窩般的頭髮，從冰箱拿出即食凍飲。反正也沒人管，隨便吃一吃也沒什麼大不了。他讓冰冷的液體填滿胃腔，這才緩緩收拾上班的書包。

鑰匙、錢包、水壺、L夾，一一收進了書包，他瞥見桌上的營業虎之卷，差點又停下了手邊的動作。

等到收拾好走出家門後，這想起今天是假日。

春田心裡乾笑了幾聲。那現在呢？他該何去何從？

wonderful 已經是不可能的了，他不想在這種時刻面對千珠，何況對方一看見這副破樣子，肯定三兩下就猜出事情來由吧。

那麼回家嗎？

可家裡仍充滿著那人的溫度，床鋪、平底鍋、沙發、拖鞋，這些帶不走的東西都被留在了家裡，看見這些物品的自己，能夠承受得住嗎？

春田抓了抓頭髮，沒能用85歲的大腦摸定主意，只能灰溜溜的垂下眼眸，隨意地閒晃。

城鎮是一樣的城鎮，街景是一樣的街景，春田卻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，他的內心空蕩蕩的，黑色的怪獸啃蝕著心思，在心裡鑿了一個洞。

這原本是他倆每天上下班會一起走的路段，牧常常一手提著超市的塑膠袋，另一手隨時注意著春田的一舉一動，好像那人稍不注意便會消失。

春田總不好好走在路上，一下逗逗路邊的小貓，有時又戳戳牧，要對方看什麼東西。

「牧，你看呀！」春田大聲喊道，他的聲音雀躍無比，甚至隱約有種小學生般的興致。 

「怎麼？」語氣無奈又禁不起懇求，牧通常會應他的聲看過去，看見的無非是一些稀鬆平常的事物，但春田就是有辦法讓一切變得特別，路邊的石子被他說的好像天上的流星；昏黃的街燈被他形容的就像夏日午後的溫煦暖陽，或許春田創一這個人是魔法師吧。

讓一切閃閃發光的魔法師。

現在這些事物變得黯淡，眼底的閃爍不再，第一次他覺得散步是多麼無聊的一件事，沒有了對的人，事物也跟著不對了起來。

春田也不是沒有交往過，每一次幾杯黃湯下肚，幾滴眼淚流過後，又是嶄新的面貌，春田創一像是一台悲傷處理機，難過的話，哭一下就好；悲慟的話，睡一覺就好。

可這次真的是遇到強敵，他睡了好幾晚，灌下無數瓶啤酒，好幾次賴在wonderful 不走，直到鐵平直接下驅逐令，不准春田天天到店裡買醉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家。

他現在很不喜歡回家，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稱這隅空間是家，它曾是春田的避風港，包容著、溫暖著他的身軀，給他舒適的地方深眠，而最重要的是，有一個人正等他回家。可現在春田只是用冰冷的鑰匙打開大門，把左腳的襪子隨意丟在地上，然後就著沙發或是硬梆梆的地板直接睡去。

睡眠變得不定，常常在凌晨之際驚醒，大部分是因為夢裡出現了那個人，夢中的牧永遠都是那天晚上的打扮，一樣的跪姿，一樣垂下的眼眸，一樣令人痛心的語句。

春田就這麼日復一日地聽著牧的分手宣言，已經哭不出來了，剩下眼眶的濕潤告訴自己，他仍是痛心的，痛到說不出話，又或者無話可說。

一開始春田會痛哭失聲，反向質問著夢裡的牧，為什麼、為什麼，想要我改、我都可以改啊，牧從來沒有回答過任何一次，只是一邊又一遍地說，我們分手吧。

現在他不再問了，春田自嘲的想，這麼質問有什麼用呢？牧已經不會回來了啊。

曾經覺得和牧同住是最幸福的事情，無論心靈或是物質上都得到滿足，越依賴、越沈淪的下場，便是面臨別離之時，心臟終將承受不住，破成碎片。

春田低頭看著皺成團的襯衫，鞋子也不用看也知道雜亂不堪的頭髮。沒有了牧，那他還剩下什麼呢？

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座公園，那座牧親吻他的額頭的公園。

春田恍恍惚惚中坐在牧曾經坐過的椅子上望著天空，一望無際的蔚藍中沒有白雲、沒有飛鳥，只有藍色一片。他伸出手，朝著空無一物的視野抓去，理所當然地什麼也抓不到。

已經不只是什麼也看不見了啊，我。

回到家以後，春田突然想好好的睡一次覺，他躺在他那張單人床上，盯著天花板發愣。

閉上眼的那刻，好像能夠明白些什麼了。

喜歡你生氣又寵溺的神情。

喜歡你開心時眼角的紋路。

喜歡和你逛街的時候，你認真為我挑衣服的樣子。

喜歡你每天早起做便當。

喜歡、喜歡。

喜歡你的眼，喜歡你的笑容，喜歡你比起我，更喜歡我的樣子。

或許明天、後天、或是大後天，如果我改變了，如果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，成為一個不會讓牧哭泣的人。牧會回來吧。

如果那時候你也喜歡我。

我的全部。